唯稍

当做反例存个档，提醒自己以后写故事不要这么写→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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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时就失去了对双脚的控制，但她不曾认为自己不完整。

她自信而独立，不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以她独有的天赋结合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终于站上了同龄人的顶峰获得人们的尊重。

她能坐着扫把平稳地飞上云端，也能玩弄水流在深海畅游；她穿过森林时树枝纷纷让路花朵追着她的白袍，她收集月光做成香薰在清雅的雾中入睡。

她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随着年龄增长，她的地位越来越高，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她二十岁时，独自一人躺在花园的草坪上，想着前两天听着她眉飞色舞说着一堆话一脸茫然终于一去不回的最后一位朋友，觉得自己就像那无云的天，空空荡荡。

她闭上眼睛，树影渐渐移开，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再次点亮她儿时的梦。许多人在巨大的火堆旁跳舞，吵吵闹闹乱七八糟开心又畅快，她提起裙摆光着脚跳进人流中。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夕阳，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愿望。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见过一只被昂贵皮革包裹着的脚踹向另一只被沉重镣铐锁住的脚，那时她就明白了一个人是否残缺并不取决于肢体是否完整。她从不渴望拥有一双普通的腿，但她憧憬在跳舞的人们脸上看到的活力与幸福。

而今，她拥有一切，又仿佛失去了一切，唯有心中的愿景越来越清晰。她让精灵去向国王传话告假，自己召来扫帚追着黄昏的最后一瞬消失在天际。

 

她明白自己的追求有些问题，大概也很难得偿所愿。

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向人解释，她不是想治好自己的双腿，只是想要一支舞，一个幸福得足够用余下所有的时间去回味的魔法。

没多少人能理解，也没人能实现她的愿望，她在旅途中结合所见所闻创造了数个更加强大的魔法，却好像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她参加了很多热闹的祭典，坐在外围把没听过的歌谣收进海螺里，把舞蹈和笑容记录在画卷中，喝着美酒被烤得暖融融，心里装着怎么也化不开放不下的羡慕。

“神啊，”又一个祭典即将结束，她在心里默念，“我该如何是好，回国的期限将近，我还有应尽的责任，而我所求仍不见踪影，我是否该就此放弃，我需要用什么去交换才能得到它？”

一个身着麻衣的金发男人坐在了她身旁，浑身散发着连她都无法看清的神秘气息，声音宛如天籁，“它对你而言意义非凡，你得献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她有些害怕，但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尽量平静地说:“有许多对我来说非常珍贵的东西，我不知道什么才能与它等价。”

男人手里出现了一团火，他把玩着那团火，回答道:“魔法、灵魂和爱情，任意一个都可以。”

她握着尚有余温的酒杯，快速地思考着。

她不能失去魔法，是魔法为她打开了全新的世界，让她塑造出了自我。同样地，她也不能失去灵魂。那么剩下的一个选项……

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低声笑了起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牺牲爱情，你当然也可以。”

“我不能。”她甚至没有犹豫。

“我没有资格做出这个决定。如果有个人在等我，我不能为满足自己的私欲不去赴约。”

男人一把掐灭了手里的火，她甚至听到了小小的呜咽，“在你甚至不能确定有没有这么个人的情况下？”

“是的。”她立刻答道。

他的语气仍然平和，“那么你是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得到它了？”

“不，”她摇摇头，“如你所说，我已经拥有太多，也许那本就不是我能得到的东西。”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她才发现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

“要知道，你也许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它现在就放在我的口袋里，往后无论尝试什么办法你可能都无法再靠近它一点了。”

她看向他的口袋，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吧。”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张开黑色的羽翼，暗色的液体从他头顶往下流变成了长长的黑发，麻衣变成碎片飞散开来露出光裸的胸膛。

“再见了，天选之子。”带着无奈的表情，他化成灰烬，被风卷走了。

 

差点与恶魔交易很适合拿来做有惊无险的旅行故事的结局。

她乘着夜色启程，踏着最后一抹晨光回到家，继续她的生活。

她已经能在学生上课打瞌睡时不发脾气，她尽量在国王向她要求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时保持微笑，她努力在为国家而战时忽略对方仇视的眼睛，她尝试在一些她不喜欢的聚会上交新的朋友。

她不再接触与舞蹈有关的任何事，又一次将梦掩埋。

 

她二十五岁时，国内最伟大的魔法师讨厌舞蹈举国皆知。

她摇摇头笑着讽刺谣言的力量，却也不澄清，应了王妃的邀请去王宫聆听异乡人的演奏。

那比她想象的有趣得多，一排巨大的形状怪异的乐器围绕在那个演奏者身边，他的手指演奏乐器的时候就像揉弄一只只性格迥异的猫咪，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的笑容诉说着他不是为了取悦观众仅仅是想满足自己。

演奏结束后，她心中的感情仍沸腾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久久不愿平静。

她紧紧地握着扫帚飞出大厅想在演奏者离开前追上他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在一条昏暗的走廊上她看到了那个她寻找着的影子，却不自觉地减慢了速度。

他开心地踩着没有节奏的步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满溢的快乐比窗外满月的月光还要明亮。

他看到了她，停住了脚步，没有被人发现的窘迫，自然地笑着向她伸出手，“美丽的女士，我是否能邀请您一起跳一支舞呢？”

月色的魔力和温柔的言语让她恍惚着把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放在了他手里，传来的热度又让她猛地清醒过来，但此时他已经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相信我。”

他小声哼起异乡的歌，背上小小的乐器伸出金色的丝线包裹住他们，然后又有一个个小东西从乐器的小孔里飞出来抓住了丝线，变成了长长的乐谱。

她感到自己漂了起来，他握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慢慢地旋转起来。

他在她耳边说：“这世上有很多种舞蹈，乐之舞、风之舞、火之舞，我们活着的每刻也都是灵魂在时间长河里的舞蹈，它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愿您能享受它。”

她揽住他的肩，低下头掩盖自己的笑意。她本该对一个异乡人用骗小孩子的魔法对她说教感到不满，此刻却只觉他慌乱又强作镇定的语气可爱极了。

“你能带我去看你说的那些舞蹈吗？”她问道。

握着她的那只手一下子收得更紧了，她听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不知道一抹红色爬上了他的脖子正对着她的眼睛。

“乐意之至。”

她听到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