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稍

   

【袁许】昨日今朝



人往往想不到,有时候就是一件仿佛石子落入湖中的小事,能把你的昨日和今朝划开,把心里的某个方向牌扭到另一个方向。

在这晚,在这件事之前,袁朗不是没意识到,他只是没去细想也觉得没必要细想,这种感情在部队里再正常不过了。

在或长或短的军旅生涯中,你首先是某个人的兵,大多数兵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永远忘不了的人,他教你如何当一个兵、教你怎么做人,他让你走上了现在这条路,让你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你希望成为他的朋友,成为他的骄傲。

在此同时,你会遇到更多和你同甘共苦的人,你们或许互相欣赏、或许要争个高下,但最终把你们绑在一起的是你们的互相支撑彼此信任,他会在你想停下时用全身的力量撞得你不得不往前走,你也会在他摔倒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带倒牢牢地握住他的手,你能把你的命都交到他手上。

再往后,你可能会有自己的兵,看着他就像看着从前的自己,你开始明白当初那个站在你面前的人的心情。你比他能知道的多得多地关注着他,你可能会把他从泥里拖出来,也可能会在他想退后时在他屁股上补一脚,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好活着,他看着你,眼神复杂,愤恨、不满、敬佩、依赖、憧憬,但分开时,也是他最舍不得你。

在“我的X长”、“我的战友”、“我的兵”这几个词背后能感受到的感情,比能看到的厚得多。

 

 

 

袁朗从不否认他对许三多的过分关注,他们相遇的方式就够袁朗记很久了。

那时袁朗问许三多愿不愿意去老A的时候,心里想的可比嘴上说的花多了。

他没这个权利真的带许三多进老A,A他的心思占了大半,但剩下的另一部分,他想知道许三多会怎么回答,想让许三多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把他往这个方向带。

这个天真又莽撞的兵觉得凭自己的努力就可以留住他想留住的人,袁朗已经知道改编的事,看着那张写着十足信心与决心的脸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袁朗想,被许三多放在心里的人很幸运。

 

事实上,从来就不存在公平这种说法,当一个人足够优秀、足够特别,当他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了你,你就会把越来越多的关注放在他身上,因为他值得。

时隔半年,第二次见到许三多,他变了很多,少了畏首畏尾,因为已经没有能依靠的队友和班长也不会在犹豫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别处了,看着袁朗的眼睛清澈而平和,而他那些袁朗欣赏和重视的地方又都没变。

袁朗看了许三多的资料,又在空荡荡的楼里逛了半小时,进了宿舍,看到了那些空床板,也忍不住想换了自己一个人呆半年会是什么样,大概不是这样安定又珍惜当下的样。

这时袁朗才真正觉得,许三多会走到老A,走到自己面前,他是那个“值得的兵”。

 

正如袁朗所想,最终许三多成了袁朗的兵,过程却可谓漫长和曲折。袁朗努力地把许三多拉近又不得不推远,亲手建立起不牢固的信任又很快把这份信任粉碎,看着他的笑容变成失望,袁朗冷静地想着这是自己必须做的之余,嘴里也会泛苦。

有时成功不意味着喜悦,好像袁朗每次在见证着许三多的成功时,也看着他在失去。

活捉蓝军中校,大功一件,伴随着和好友的分别和连队的改编;通过了名额仅三人的选拔,战友在自己背上选择弃权还失去了一条腿;最终成为老A,又亲手送走朋友。

那个用带点口音的青涩声音惊喜地说着“袁朗”的许三多变得越来越沉默、失落和茫然。

那些不断累积在心里翻涌不息无法退去的浪让袁朗急了,他又一次,比初见时用力得多的拉住许三多,想让他不要再飘着让他落到老A这片土地上,换来的是许三多亲口对袁朗说的“复员”。

袁朗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袁朗甚至能想到这个一个月许三多都能去哪儿,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农村人走到老A,也能用更多时间走回去。

 

幸好最终许三多还是回来了。

经历了家庭变故,学会了承担,在浮沉间终于找到了平衡,许三多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许三多每次的成长和变化都让袁朗惊讶和敬佩,但当那个家伙在你面前普通地说着话笑着的时候,你又觉得他还是那个许三多。

或许有些好东西就是永远不变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自作孽,老A终于逮住了许三多。紧随其后那场乱七八糟胡搅蛮缠又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辩论让袁朗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又气又好笑,那句真心实意的“你自以为是”还回荡在耳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笑”的心情远远占了上风。

再往后……袁朗扔了手里早已抽完的烟,转身推开了饭堂的大门。

 

 

 

尽管这次的任务只有三个老A加一个回去办手续还没来的家伙参与了,中队还是搞了个庆功宴,所有人都参加了,热闹非凡。

袁朗进去时另外两个主角已经被围在中间灌了不少酒,吴哲还好点儿,许三多挂在齐桓身上看起来好像随时能睡过去。

“队长来了!”

迫于平时在袁朗手下吃的亏和袁朗伤还没好,没人敢去拽他,但毕竟人数优势太大,一齐把袁朗拥了进去。

袁朗被推到桌前,还没坐下,一个人撞向袁朗,袁朗认出这是谁,顺手接住了,没想到这人反手抱住袁朗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袁朗就这么愣在那儿了。

终于坑了袁朗一次的老A们高兴得几乎能把房顶掀了,其中最夸张的就是吴哲,训练时那点残留的怨气都消了,笑得趴在了桌上齐桓提都提不起来。

许三多像是力气用尽了手滑下来就这么靠着袁朗,“队长,我错了。”

都这样了还没忘了认错,袁朗也忍不住笑了,但这群臭小子还是要收拾的。

“谁指使的自己主动点,”袁朗把许三多又烫又红的脸抬起来面向他们,“这么单纯一孩子你们也好意思。”

可能是酒喝多了人也没那么怂了,所有人除了还趴着的吴哲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万万没想到这时候老实人许三多站了出来。

“回我们团的时候马小帅亲了我一口,怪恶心的,我回来,他们说我就是老A的人了,吴哲和齐……”齐桓从人堆里跑出来一把捂住许三多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抬头就对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袁朗整人前的那种笑容。

 

最后,袁朗仗着医嘱不能喝酒,用茶、果汁、白开水把所有人都敬趴下了,上了个厕所回来心满意足地坐下吃菜,心里还盘算着等他们醒了玩什么。

还没吃饱呢,就听见一个家伙在难受地哼哼,袁朗苦笑着摇了摇头,认命地扔了筷子。

许三多吐了之后也没变得更清醒,反而更站不住了,才走了几步就拖着袁朗不得不在草地上坐下,袁朗把许三多的头摆正了放在自己腿上。

许三多艰难地睁开眼睛,眼里一片茫然,但是好的那种迷茫,醒来后就会散了。

袁朗拍拍他的脸,“还记得我是谁吗?”

许三多盯了他半晌,才慢慢吐出俩字:“袁朗。”

袁朗张口想说许三多你怎么喝醉了上下级观念都没了,却说不出话。

过了几秒,袁朗换了个话题,“今晚开心吗?”

许三多快合上的眼睛又勉强睁开了,“开心……有时候我还是会梦到那个毒贩,账本还是挺重的,但我现在躺在这里,挺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坚持着说完这句话后,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慢慢落在袁朗胸前。

袁朗顺着许三多的发旋儿摸了一圈,又摸了一圈。

黯淡的暖光照在许三多脸上,袁朗的手指轻轻在那片落下的柔光上扫过,“挺好就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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