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稍

   

后宫

我是个冒险者,孜然一身,漂泊数年。
有天我遇到了一位精灵女性,她愿意与我一同上路。
我很开心。
酒馆的老板娘说,我开后宫的人生可能就从此开始了。
我不知道后宫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对她表达了感谢。

精灵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
我们配合默契,无话不谈。
精灵说,她不介意我开后宫,只要我幸福就好。
我仍旧不知道后宫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明白她在为我着想,我也希望她能幸福。

后来我们到了森林,受到了一位男性精灵的帮助。
他十分慷慨,在自己家里招待了我们。
夜里,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看到她和男精灵站在阳台上,在月光下仿佛融为一体。
第二天我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她说她很喜欢这里,可惜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总是疲惫交加居无定所,我希望她幸福,过她想要的生活。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问我,我不会寂寞吗?
我回答说,我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
她好像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放下了行李。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疼,可能是我没发现的旧伤还没好。
我和她告别,背上行李离开了。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

胸口的痛一直持续着,所以到达小镇后我去找了牧师。
但是牧师也没能让我感觉好些。
牧师看起来很不开心,不断地对我用治愈法术,直到我吐出来。
我想我可能是受了诅咒,让她不要再尝试了,这点疼痛我可以忍耐,我还要上路。
牧师看起来更不开心了,她拉着我的袖子说她要跟我一起走,不治好我不罢休。
我努力劝了她,却没办法让她改变心意。
而且她的双胞胎魔法师妹妹也非要跟着来。
我觉得我的头也开始疼了。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小姑娘都很可靠。
她们会抱怨我煮饭难吃会嫌弃我不修边幅但是从未抱怨过旅途辛苦。
需要晚上赶路的时候她们会一人握着我的一只手,两只魔杖发出的冷暖两色的光照亮前路。

有天她们问我,我更喜欢她们中的哪一个。
我说我都喜欢。
她们一起敲了我的脑袋,说我没想到我居然想开后宫。
我还是不知道后宫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说她们都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所以我很喜欢她们。
这次我的两边脸都被打了,她们满脸通红,也许是被气的。
我想我可能真的不太会说话。

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们躺在我怀里。
也许是最近夜里变冷了。
晨光撒在她们身上,看起来就像两个天使。
我突然觉得胸口不疼了。
于是我叫醒了她们,告诉她们我已经被治好了,她们可以回家了。
她们也露出了我在精灵脸上看到过的奇怪表情。
然后她们哭了出来,是那种嚎啕大哭。
我手足无措,问她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们哭得更大声了。
魔法师抬起魔杖召唤了一道雷把我劈的焦黑。
然后牧师挥舞魔杖治好我。
接着雷又劈下来。
又被治好。
……
……
……
直到我躺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眼前已经出现走马灯了她们才收手。
她们说我是个笨蛋。
然后拿上她们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感到有眼泪从我眼眶里流出来。
疼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眼前发黑。
夜里根本看不到东西,寒气侵入四肢百骸。
我连普通的野兽都对付不了,还好一队冒险者救了我。
我很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我本想天一亮就走,但是兽人的大掌抓住我的脑袋像是我只要敢走就捏爆它。
树人说我脸色还是很差,希望我暂时和他们一同行动,比较安全。
幽灵没说话,控制热汤移到我手里示意我喝下。
我只能留下。
我想我也需要找机会好好报答他们。

作为一个冒险者团队他们也算特别的了,不过我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兽人长相凶恶但总在我发抖的时候强行抱住我,把我当个孩子一样一直摸我的头安慰我。
树人也和外表不同是个真正的绅士,睿智又博学,我喜欢在火堆旁用我的经历交换他的知识。
我从没见幽灵说过话,她半透明的身体存在感稀薄,操控物体的能力却十分强大。她喜欢画画,我常看见她画画时露出微笑,于是我画了她的画像送给她,她似乎很喜欢。
有天树人问我,我这样的人,为什么到这个年纪了还是独自旅行,换了其他人早就有后宫了。
我觉得他说的“我这样的人”可能是在夸我,但我不知道后宫是什么意思。
我想后宫大概是个大家都知道的词,只有我孤陋寡闻仍不懂它的含义。
我不好意思在那么博学的树人面前问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说可能我的命运就是这样。
树人握住我的手说,不会的,他们都会和我在一起。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善良的人了。

我报恩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我被恶魔抓走,被打的皮开肉绽,灵魂也残破不堪,但至少他们都安全了。
我很高兴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有了那么温暖的回忆。
我在深而沉的黑暗里想起兽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树人在火光下翻动书页的身影、幽灵不自觉地张开手试图拥抱我的时刻。
我希望他们幸福。

因为诅咒,在被恶魔玩腻丢进河里时我仍有意识。
太痛苦了。
我从未放弃我的冒险,然而现在我是真的想解脱了。
为什么死亡是这么漫长的过程呢?
随着河流漂荡,每天只是想着好想死什么时候死快点死谁来杀了我。
我从不知道活着是这么绝望。

我看到了精灵。
我以为是幻觉。
我看到她跳进河里抱住我一直喊着我的名字眼泪落在我脸上。
我开始犯困。
我突然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想好好再看看她。
但我微小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黑暗还是涌上来了。

我没想到我还能再醒过来。
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全是熟人。
床边趴着精灵和魔法师牧师睡得正香,树人坐在窗边看书不过书拿倒了,野兽窝在墙角喝酒,幽灵也只是控制着本子和笔什么都没画。
我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残破的音节,惊醒了床边打瞌睡的人,其他人也马上围了过来。
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疲惫,但是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开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
我发现我也是。

后来我才知道是精灵的眼泪治愈了我的灵魂,是牧师治好了我的身体。
魔法师爬上我的床轻轻敲了我的额头说我现在真是后宫一大家子人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后宫是什么。
他们在确定我是真不知道后,告诉我后宫是所有爱我的、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人。
“所以,你们是我的后宫?”
他们都露出一种“他终于懂了”的表情。
我真诚地说:“我也爱你们,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个人脸色都变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我不知道我又说错了什么,我想我是真的不会说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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